近日發改委頻揮反壟斷大刀,在對奶粉、黃金首飾等行業的巨頭開出罰單后,國家發改委反壟斷調查又劍指被指責“車價全球最貴”的國內汽車行業。國家反壟斷局局長許昆林更在央視財經《對話》節目中表示,發改委反壟斷調查的下一個目標會跟老百姓密切相關,石油、電信、汽車、銀行都在調查視野之內。
今年以來,發改委的反壟斷調查動作頻繁,查處所涉及企業的數量、規模以及處罰力度均前所未有,似乎在兌現“每年或將選擇一個重點行業開展有針對性的反價格壟斷調查”的承諾之余,亦有更進取表現。以往反壟斷懲罰總被認為處罰力度不夠,而今年卻屢屢刷新最大罰單紀錄,從1月液晶面板企業的3.53億元,到2月茅臺等酒企的4.49億元,再到本月合生元等6家奶粉企業共被罰約6.7億元。另外,以往發改委介入的均為橫向價格壟斷,即企業之間實施價格同盟的行為,而今年對酒企以及奶粉企業的指控均為較有爭議的縱向壟斷,即生產商對經銷商和零售商的最低銷售價格進行限制。
發改委的反壟斷調查展現出十分努力的姿態,卻依然無法擺脫最大的詬病——— 選擇性執法。最近被揮刀相向的奶粉企業與進口汽車均為洋企業,這一舉動被懷疑是否在為國產企業開路。雖然發改委斬釘截鐵地表示“絕對不是選擇性執法”,并指出除了6家洋奶粉企業,也有國內大品牌企業被調查,總共涉及企業達數十家;而對于汽車行業,同樣表示國產車也在調查之列,并強調進口車暴利與否并非調查重點。
即使對于是否針對洋企業選擇性執法發改委可以撇清,在更大的選擇性執法問題上卻是怎么也無法反駁了。根據商務部數據,《反壟斷法》實施五年來,共對經營者集中立案690件,審結643件,其中引起公眾廣泛關注的亦有多起,但這些案件基本都是對“價格壟斷協議”的調查,連“濫用市場支配地位的價格壟斷”都鮮見,對于影響范圍更廣、危害更大的“濫用行政權力在價格方面排除、限制競爭的行為”即行政壟斷,更是幾乎從未出手。唯一一起涉及行政壟斷的反壟斷調查是2012年電信行業的電信聯通案,當時并未使用行政壟斷等字眼,其表述為兩家運營商是否“利用自身具有的市場支配地位阻礙影響其他經營者進入市場”,而被認為觸碰到行政壟斷全因該行業是在行政法規的庇蔭下實現了高度壟斷。結果是,曾引來無限期待并傳言將開出高達數十億罰單的電信聯通案不了了之,公眾至今沒有看到一個明確的調查結果,這唯一看似砍向行政壟斷的一刀最終揮空。
可競爭領域的價格壟斷協議固然該罰,但其危害程度與受到行政法規保護而四處橫行的行政壟斷相比全然不可同日而語。在行政壟斷領域,企業不僅可以影響定價,成立關聯公司寄生于母公司業務上,規定由其負責做著穩賺不賠的生意,亦十分普遍。《反壟斷法》出臺之時,行政壟斷得以在“關乎國家經濟命脈和國家安全”這一條件下繼續橫行。但在2011年開始實施的《反價格壟斷規定》中,亦有“行政機關和法律法規授權的具有管理公共事務職能的組織濫用行政權力,在價格方面排除、限制競爭的行為,同樣屬于應受調整的價格壟斷行為”的表述。因此,如果在反壟斷調查方面希望有所作為,并非沒有突破口。
在《反壟斷法》出臺之時,公眾曾冀望打了蒼蠅再打行政壟斷這大老虎,如今打了五年蒼蠅卻仍未打到老虎,對行政壟斷的選擇性無視不應繼續。發改委曾表示,無論是境外企業還是國內企業,國有企業還是民營企業,只要其價格行為對中國境內市場競爭產生排除、限制影響的,發改委都將根據《反壟斷法》進行處罰;其局長近日又將范圍明確到包括高度行政壟斷的石油、電信行業,期待指向行政壟斷的反壟斷調查可盡快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