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標題：兒子腦癱智力如幼兒，丈夫患癌撒手而去 白沙環衛工人符毓卿不離不棄照顧兒子18年 “只要看見他笑 一切都不難了”

符毓卿喂兒子吃飯。賀立樊 文/圖

　　迎接完白沙黎族自治縣鞏固國家衛生縣城的復審，環衛工人符毓卿回到家時，已經是早上8點。兒子梁集恩一晚上沒睡覺，看見她，嘴里發出咿咿呀呀含糊不清的聲音。她吃力地把兒子抱起來，放在椅子上，喂他吃早餐。發現兒子尿床，符毓卿趕緊打掃床鋪，清理大小便。

　　這是一天的開始，符毓卿已經重復了18年。18年前，她的兒子出生不久，就被診斷患有腦癱，至今無法說話、無法行走，智力僅為一兩歲的孩子。符毓卿和丈夫梁亞木沒有放棄，盡力照顧兒子。梁亞木甚至多次放棄外出打工的機會，留在家里陪著兒子。

　　18年里，愛笑的梁集恩叫不出一聲爸媽，夫妻倆依然把他視作心頭肉，小心呵護;梁集恩至今不會大小便自理，夫妻倆耐心為他清理衣物，最喜歡他微笑的樣子。可是天有不測風云，去年10月，梁亞木被查出肝癌晚期，失去勞動能力，生活的重擔全落在符毓卿的身上。

　　兒子腦癱，她不離不棄

　　“多希望他能說話，哪怕是一兩個字”

　　18年來，每當結束清晨的工作，符毓卿便立即給兒子做早餐，一勺一勺喂給兒子吃。吃完之后，梁集恩開心地笑著，符毓卿半蹲著，深吸一口氣，用力把兒子抱起來，抱回床上，小心地把不銹鋼護欄立起，仔細用繩子綁在床沿，防止兒子摔下來。

　　“多希望他能說話，哪怕是一兩個字，也能讓我知道他是冷了還是餓了。”符毓卿還記得多年前的失落——從那天起，她那可愛的兒子，被打上了“殘疾”的標簽，讓她心碎不已。

　　2001年12月，梁集恩出生，夫妻倆喜悅無比。盡管家庭貧困，看著襁褓中的孩子，符毓卿還是決定給他取名為“予恩”，寓意上天賜予的禮物。后來根據家族字輩，改為“集恩”。符毓卿是黎族，她希望兒子以后能夠健健康康，像“大力神”一樣，撐起一片天。

　　可是現實卻是殘酷的，出生幾個月之后，梁集恩的脖子還是軟綿綿的，腦袋一直抬不起來。一家人東拼西湊，終于在梁集恩一歲時湊足了檢查費用，到了醫院，檢查結果卻如同晴天霹靂。

　　早產缺氧，造成梁集恩的大腦萎縮，最終被確診為腦癱。醫生告訴她，孩子一輩子都需要人照顧，讓她做好準備。朋友勸她，趁著孩子小，悄悄送去福利院，讓她日后輕松。符毓卿哭著把孩子抱回家，失神地坐在床邊，看著孩子的臉。

　　小小的眼睛，小小的鼻子，看著那張小小的臉，符毓卿的心里只有一個聲音：“他是我的孩子，我要照顧他。”

　　從那一天起，隨著時光飛逝，孩子漸漸長大，符毓卿依然像照顧嬰兒一樣，仔細照料著梁集恩。梁集恩沒有固定的生物鐘，晚上常常不睡覺，符毓卿只好強撐，陪著兒子玩。18年里，幾乎沒有睡過一次好覺。

　　丈夫梁亞木是符毓卿最大的依靠，前年梁集恩生日那天，梁亞木帶回了一塊生日蛋糕，父子倆抱著蛋糕的照片，成了符毓卿永遠的珍藏。

　　丈夫患癌，她依然守住這個家

　　“我是‘大力神’，撐起一片天”

　　符毓卿是白沙縣城城東片區的一名普通環衛工人，作為機動組的成員，她每天在各個街道之間穿梭，隨時支援任務量較重的區域。每個月算上全勤獎勵，符毓卿的工資為1650元，脫下工作服，常穿的衣服只有兩三件，黑色居多，“每天照顧孩子大小便，很容易把衣服弄臟，黑色比較耐臟。”

　　外出工作的時候，梁集恩交給丈夫梁亞木照顧。夫妻倆約定，梁亞木沒有固定工作，主要精力用來照顧孩子。即便如此，面對家里緊張的經濟狀況，梁亞木依然忍不住外出打工補貼家用。2015年，梁亞木外出打了一份長期工，工期結束回到家時，正好趕上符毓卿下班回家。推開門一看，夫妻倆的眼淚瞬間落了下來。

　　“孩子在地上爬，滿地都是大小便，身上沾滿穢物，手上、臉上都是。”符毓卿還記得，梁亞木一個箭步抱著梁集恩沖進浴室。過了一會，伴著流水聲，傳來梁亞木的聲音：“我再也不出去打工了，就在家里守著孩子。”

　　照顧重度腦癱兒，就像照顧嬰兒，精細到吃喝拉撒。夫妻倆不分日夜，精心照料梁集恩。在符毓卿看來，生活似乎有了平衡點，即使辛苦，也希望能夠一直這樣走下去。

　　近幾年，梁亞木的身體一直不好，卻總是把錢省下來，給兒子買好吃的。去年10月，他到醫院檢查，被診斷為肝癌晚期。醫生告訴他，生命只剩兩個月，他卻安慰妻子，問題不大，可以堅持。

　　兩個月過去了，四個月過去了，梁亞木還在頑強堅持，病情卻在逐漸惡化。最痛苦的時候，符毓卿告訴梁亞木，再苦也要堅持，這個家，總得有人撐著。

　　今年4月17日，堅持了半年之后，梁亞木在夜里安然離世。那一天，從醫院回來的符毓卿，對著梁集恩流下了眼淚。梁集恩沒有笑，坐在椅子上看著她，直到符毓卿拿出手機，找出梁亞木的照片，梁集恩才笑了起來，嘴里發出咿咿呀呀的聲音。符毓卿明白，只有見到爸媽，梁集恩才會笑著發出聲音。

　　曾經期待的“大力神”沒有到來，家也再一次風雨飄搖，符毓卿把自己的微信簽名改為“我是‘大力神’，撐起自己的一片天”。她說，面對少一人的家，她要一個人撐起全部的重擔。

　　面對未來，她堅持一個信念

　　“這是我的孩子，我要照顧他”

　　前幾天，白沙黎族自治縣迎來國家衛生縣城的復審。對于白沙而言，這份榮譽不僅是認可，更是這方水土的文明指標。符毓卿只是一名最基層的環衛工人，她所能感受到的文明，是街道變得越來越干凈，縣城變得越來越美麗。

　　而在身邊人看來，“文明”在某種程度的意義，就是符毓卿身上的美德。“一開始，大家都不知道符毓卿的兒子需要照顧，有幾次剛清掃一半，她就向領導請假，說要回去看看孩子。”組長符桂芳還記得，符毓卿每次只請半小時的假，回到組里之后，她一定要補上半小時的清掃量，“工作量只多不少，大家勸她到點下班回家，她不同意，一定要繼續清掃。”

　　得知符毓卿的特殊情況，同事們有意照顧，為她減少工作量，符毓卿卻不答應，“我和大家一樣，不需要照顧。”符毓卿沒有減少自己的工作時間，她每天的工作分為兩個階段，清晨5點到8點，下午1點到6點。

　　符毓卿還有一個正讀小學的女兒，從小看著父母照顧哥哥，女兒也學著幫哥哥打掃衛生。每次放學回家，她總是喊一聲“哥，我回來了。”有一年期末考試，作文題目是“我和我的家人”。女兒在試卷上寫道：“我媽媽是環衛工人，在街上打掃衛生。我哥哥是殘疾人，離不開爸爸媽媽的照顧。”

　　符毓卿知道后，有些不好意思，“怎么把這些寫到作文里?”直到這篇作文得了高分，老師請女兒到講臺上朗讀，符毓卿才聽到了答案。

　　“我的哥哥和別人不一樣，但爸爸媽媽一直很愛他。我也愛他們，因為他們是我的家人。”女兒的這篇作文，一直記在符毓卿的心里。44歲的符毓卿，經歷了無數希望的落空，當丈夫離世，她只想好好照顧兒子，為女兒做一個好榜樣。

　　工作之余，為了補貼家用，符毓卿在縣城幾所學校兼職做黎錦編織老師。她最喜歡的圖案，依然是堅強挺立的“大力神”。在黎族傳說里，大力神頂天立地，造出群山與大河，為民祛災除害。

　　“只要看見他笑，我就覺得一切都不那么難了。”符毓卿喜歡看見梁集恩微笑的樣子，圓圓的眼睛，彎彎的嘴角，就像記憶里那張藏在襁褓中的臉龐。只要看著這張臉，符毓卿的心里就會堅持一個信念：“這是我的孩子，我要照顧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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