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鳳交和她的姐妹們：

　　打造1.88萬畝海防林

　　造林娘子軍堅持25年

? 陶鳳交（左一）和姐妹們在植樹造林。

　　20日下午，驕陽炙烤，58歲的陶鳳交腳步匆匆，往海防林方向走去，“這幾天太陽大，不知道種下去的樹活了沒。”

　　5天前，臺風杜蘇芮來臨前夕，陶鳳交和姐妹們披著雨衣，補種下了2000多株木麻黃。這是她們多年種樹的經驗，下雨時種的樹更容易活。至于臺風天氣潛在的危險，陶鳳交說：“哪里想得了那么多？25年都這樣干過來了。”

　　25年堅持，在這片土地上，陶鳳交帶領她的姐妹們辛勤勞作、早出晚歸，只為種樹；在這片滿是流沙的土地上，她們汗流浹背、委屈落淚，只為海邊那片蒼勁的綠。

　　25年堅持，她們換來的是：338萬株木麻黃，是占昌江整個海防林面積的36%的綠色長城——一筆難以估價的生態財富。

　　記者敖坤姚傳偉/文汪承賢/圖

　　心底滿是委屈也不后悔“她們是昌江的‘造林娘子軍’”

　　“你知道，木麻黃是什么味道嗎？”陶鳳交突然發問。

　　“我告訴你，是甜的。”陶鳳交自問自答，“所以村里的牛、羊都喜歡吃木麻黃的苗。它們的舌頭一卷，一棵樹苗就沒了。”

　　陶鳳交和姐妹們最擔心牛、羊走進剛種好樹苗的地方。

　　好幾年前，一村民家的牛偷偷走進去了，吃了一大片小樹苗。更不巧的是，不知是誰舉報說，有人破壞海防林。當地政府工作人員趕來后，不慎將牛打死。村民認定是陶鳳交舉報的，看到陶鳳交就罵。陶鳳交就躲起來，遠遠看見那村民就跑。可有一天，那村民竟端著一個板凳跑到陶鳳交家里，坐著一直罵……

　　“種樹再辛苦，我都不怕。可心里的苦，我怕。”陶鳳交眼眶紅紅的，拿著面巾擦著眼淚說。

　　晚上靜靜地躺在床上，陶鳳交一輩子積累下來委屈全部涌上來了，她便在心里念叨：“這就是我的命，命苦，活該是種樹的命，造林的命。”

　　“你后悔嗎？”

　　陶鳳交猛然一愣，“我不后悔。我知道，我做的是對的。現在你看這片海防林，好漂亮。哪些罵我的，他們終有一天會明白的。”

　　陶鳳交的兒子鄭偉平說：“她早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陶鳳交卻說：“當年承包了20多年海防林的撫育。如今，工作還沒完成，還得繼續干。”

　　25年堅持，陶鳳交家里的獎狀，摞在一起已有半人高，有國務院頒發的、也有環境保護部、全國婦聯等頒發，各式各樣……

　　昌江黎族自治縣人大常委會副主任黎吉維，早在很多年前便知道陶鳳交的故事，他說：“陶鳳交和她的姐妹們，打破了流動沙丘上不能種樹的斷言，將不可能變成了可能，她們就是我們昌江的‘造林娘子軍’。”

　　從漁家女到造林員“3年沒種活一棵樹，我不甘心”

　　走進海防林深處，在一小片空地上，看見翠綠的木麻黃小苗，陶鳳交臉上露出了笑容，“這樹肯定能活了。”

　　轉過頭，陶鳳交沖著一塊兒過來的姐妹文敬春說：“你看，15號冒著大雨種樹，不虧吧。”

　　文敬春正蹲著將歪歪斜斜的小苗扶正，抬手擦掉額頭的汗珠說，“那是呢，這次補種的樹成活率至少90%。”

　　看著成活的小樹苗便是陶鳳交和她的姐妹們最開心的事。

　　25年前，陶鳳交卻無法體會如今的喜悅，對于當時的她來說，“種樹，只是為了糊口，為了孩子。”

　　陶鳳交家住昌江黎族自治縣昌化鎮，結婚后便跟丈夫一起靠販魚養家，生活過得也算紅火。不幸的是，1986年丈夫意外去世。陶鳳交為此整整哭了一年……

　　為了兩個不滿5歲的孩子，陶鳳交獨自扛起了生活的重擔，“我要養孩子，我得干工。”

　　1992年，外地一個老板承包了昌江棋子灣段海防林的建造任務，請當地村民去種樹，工錢是7元每天。陶鳳交沒有猶豫，為了掙錢，她和村里其他姐妹們一起，加入了種樹的隊伍，成了造林員。

　　這一年陶鳳交33歲。她沒想到，這一年會成為她人生的分水嶺，她的后半生將與種樹、海防林密不可分。

　　附近村民看著這群“娘子軍”去種樹，嘲笑她們：在這風沙打臉都發紅的地方，樹怎么能種活？

　　和其他姐妹一樣，陶鳳交沒在意，“那時候大家都很懵懂，不知種樹的意義，只當是掙錢養家。”

　　這樣種了3年，種一批死一批，存活的寥寥無幾。1995年，德國專家對棋子灣流動沙丘進行考察，并得出結論：無法治理。

　　當初承包海防林造林任務的老板，無奈選擇放棄……這時，陶鳳交卻急了：“3年沒種活一棵樹，我不甘心。”

　　“她性格中有股不服輸的勁。”跟陶鳳交一起種樹的文英娥記得，“那時候，就她堅持要種下去，一定要種活。”

　　臺風來襲，種下的樹苗沒了“不再是為糊口，而是一份責任”

　　1995年底，陶鳳交拉著文英娥一起主動找到了昌江林業局，承包下了“這個看似不能完成的任務”：繼續造林。

　　陶鳳交和姐妹們總結經驗：原先樹苗沒有營養袋，不容易活，配個營養袋應該能活。

　　原來種樹，手里一把就能拿幾十棵樹苗；如今，有了營養袋，幾十棵樹苗放一起就是一籮筐，一擔就是100多斤。

　　陶鳳交帶領姐妹們一起，挑著沉沉的擔子開始種樹。頭上驕陽炙烤，腳下沙子滾燙，一天下來，不僅肩膀疼、腳也疼。

　　可這年，并不順利。1996年9月，第18號臺風襲擊海南，昌江受災。種滿小樹的沙灘變成了一片白茫茫。

　　根據承包合同，種活一畝樹苗，她們可以拿到60元錢，如今只能虧本。在姐妹們疑惑的時候，陶鳳交態度堅決，“我們再種，必須種。”

　　這一年，她們一共種下1249畝海防林，最后僅存活700多畝。拿錢那天，陶鳳交給姐妹們算賬：“我們是虧了，虧了體力、精力。可這片林就是我們賺的，幾十年后都能看到，人們會知道，這是我們種的。”

　　那一刻，種樹，已經不再是“為了糊口”，而是一份責任，一份情感。

　　那一刻，文敬春感受到了陶鳳交身上的堅韌，“從那時開始，我就下了決心，要跟著她一起干。”

　　文英娥、文敬春、鐘應尾等姐們都認定了陶鳳交，直到現在也未曾改變。

　　1997年，海南省林科院的專家來了，提出了先種植野菠蘿固沙，再種樹苗的方法。野菠蘿活了，固定住了流沙；木麻黃一點點長大，又為新的小樹苗擋住了風……

　　德國專家的斷言被打破了。

　　2010年，昌江完成海防林建設任務，全縣海防林面積超過5.2萬畝，陶鳳交和她的姐妹們親手種下了1.88萬畝，占全縣海防林面積的3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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